生命就是一场游戏,这个游戏由丰富多样的生命体验构成。一个人的体验越多、经历越曲折、情感越丰富、生命疆域越阔大就越好。
特别是对学生。学校生活不是未来的预备期,学校自有其独立性,学生需要彩色的童年,需要在田野上奔跑,在泥土里洗澡,在树上抓知了,在墙洞里掏蜜蜂。童年需要无忧无虑。我很担心将来有一天,无忧无虑这个词语或许会消失。
少年时最需要做梦,做梦是少年最好的方式。要做梦就要发呆,就要有闲暇。王栋生老师曾说过:“老师一定要有业余,学生一定要有闲暇。”但现在孩子们的时间完全被填满了,孩子们的带宽完全被挤占了,花季的少女没有花,雨季的少男没有雨,这是一个被干涸的同学少年。没有了少年立志当拿云,没有了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更没有鹦其鸣矣,求其友声。
其实每个孩子,都有自己对生命意义的追问,都有自己独特的表达存在的方式。参差百态正是幸福本源,孩子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爱好,这个梦想和爱好就成了孩子的表达方式,孩子以这种方式与世界对话和交流,这就是孩子最值得存在的方式,是孩子生命的绽放,是孩子对自己生命的承诺和完成。
北岛在大学教散文写作,据说他有次让大学生写写自己的童年,发现几乎没有一个人会写细节。诗人担忧地说:“这是非常可怕的。意识形态化、商业化和娱乐化正从人们的生活中删除细节。没有细节就没有记忆,而细节是非常个人化的,是与人的感官紧密相连的。正是属于个人的可感性细节,才会构成我们所说的历史的质感。”
岂止个人的可感性细节,我们连个人都没有了,皮之不存, 毛将焉附?更不用说历史的质感了。
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之所以能够治愈一生,是因为童年的天真和童趣给孩子打下了人生的价值底座。这个价值底座中充满了细节,这些细节温暖并治愈了我们。而童年的消逝,让孩子失去了这个阶段应有的本真,孩子不再相信童话,不再相信圣诞老人会送礼物,这不是长大,而是消亡。
某音上的小娃娃一次次训诫成人,说出了很多经典句子,无不让我们甘之如饴。孰不知正如波兹曼所说,“毁掉我们的,不是我们所憎恨的东西,而恰恰是我们所热爱的东西。”
最糟糕的一句话是,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但这个“输”恰恰是“赢”。你如果“输”了,孩子就“赢”了。你如果“赢”了,恰恰就彻底“输”了。因为终点是火葬场,早到晚到都一样。但你失去的童年,无论如何是找不回来的。失去就失去了,我们穷其一生去治愈童年。但童年是治愈不了的。这就是最大的悲哀。
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是,我们的孩子们缺少阳光。孩子们很少奔跑在阳光下,早晨见不到阳光,晚上见不到阳光,没有被阳光晒过的孩子是不健康的孩子。这又是一个值得忧虑的一个问题。
北岛说:“我们生活在一个没有细节的时代,这是非常可怕的。”其实我们还生活在一个没有童年,没有晒太阳自由的时代。我们头脑里充满的唯一的东西就是焦虑,就是学习,就是分数,就是好大学,就是清北,但清北之后呢,不过就是做老师。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只为了做一个小老师,这值得吗?这有必要吗?我个人认为,还不如让孩子有一个好身体,如易中天先生所说,让孩子真实、善良、健康、快乐,就全够了。
正好看到保罗的一段话,震撼人心。
“我站在成千上万人的床边,看着他们咽下最后一口气。人们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所说的话是非常重要的。
当人们知道自己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他们想要的东西不是奖杯,不是成就,而是他们爱的人。最终,我们都会明白,这一切都与爱有关,与关系有关。
没有爱,我什么都不是。没有爱,我只是一具躯壳,一个空洞的象征。”
人啊,认识你自己。不能一辈子下来,活了一个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