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朋友突然找我吐槽:
“我们老板,一个报告让我改了四遍,没法活了。”
我正想安慰她,没想到,她竟优哉游哉地往沙发上一躺,慢条斯理地说:
“好想把那老板开除啊,原想琴棋书画诗酒花,玩乐趁年华,谁料整天工作堆里扎……”
这哪是诉苦啊,这是找乐来了。
看着朋友苦中作乐的样子,我突然想起写下“诗酒趁年华”的苏轼。
苏轼的一生颠沛流离,人生绝大多数时间,不是在被贬之地,就是在去往被贬之地的路上。
然而,我们从他的诗里,不见悲苦,只见豁达。
被贬杭州,他在西湖的美景里谈笑风生,他说:
被贬黄州,他在雨中放歌:
被贬惠州,他在荒郊野岭拍手大笑:
无论遭遇什么样的困苦,苏轼都能乐在其中,将苦日子过得乐乐呵呵。
能随时“找乐”的苏轼,懂得用心中的乐赶走生活里的苦,是大智慧,更是一种大气度。
公元1071年,34岁的苏轼因言辞不当,被贬到杭州做通判。
通判毫无实际权力,苏轼却没有就此一蹶不振,而是徜徉于杭州的湖光山色中,与朋友喝酒、听曲,找乐子。
他时常在西湖边,与好友宴饮;也时常登上山顶寺庙,与山僧闲聊。
他与僧人佛印之间斗智戏谑的故事,最让人津津乐道。
一日,苏轼兴致勃勃地找到佛印,故作高深地说:“看到‘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我不禁佩服古人以‘僧’对‘鸟’的聪明。”
佛印听出苏轼在打趣自己,便笑道:“这就是我为何以‘僧’的身份,与你相对而坐的道理。”
佛印才思敏捷,苏轼落了下风,但乐天派的他却哈哈大笑,丝毫不介意。
在苏轼的笑声里,他和佛印也成了忘年交。
苏轼为人坦荡,厌恶和喜好从不藏着掖着,也因此得罪了很多人,王安石便是其中之一。
苏轼因反对王安石变法,写了很多讽刺诗,导致“乌台诗案”爆发。
不仅自己被扣上“讽刺朝廷,居心不良”的帽子,遭到日夜不停地审问。
就连与他诗文唱和的许多朋友,也受到牵连,被贬下狱。
那段时间,苏轼的精神受到严重摧残。
在写给弟弟的诗中,他描述当时的心境:
他每天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危,而胆战心惊,还因牵连朋友,而日日自责。
此次文字狱,苏轼九死一生,按理说,他和王安石有着深仇大恨。
但后来,两人在金陵相遇。
眼见昔日意气风发的宰相,已辞官归家,变成寂寞苍老的田舍老翁,苏轼内心五味杂陈。
随着自己的历经世事,他渐渐理解了王安石变法是为富民强国,并无私心。
而抛开复杂的政治分歧,王安石其实也非常欣赏苏轼的才华。
于是,两人相逢一笑泯恩仇,携手同游,谈禅参佛,相处一个多月后,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豁达大度,心胸开阔的苏轼,从不会因生活的不如意而郁闷纠结。
人生短暂,再多的烂人烂事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若事事计较,便会永远将自己困在仇恨之中,无法获得生命的喜悦。
网上有句话说得好:
高度不够看到的都是问题,心胸不大纠结的都是鸡毛蒜皮。
别人瞪你一眼,你就非要踢他一脚,这只会让你白白消耗精力。
只有心胸开阔了,内心才能轻快。
怀揣一颗轻快的心,便能发现生活中更多的乐趣。
“乌台诗案”后,公元1080年,43岁的苏轼被贬黄州任团练副使。
团练副使职位卑微,不仅温饱都无法解决,而且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刚到黄州,苏轼只能住在一座叫“临皋亭”的驿亭中。
“临皋亭”破败不堪,苏轼便着手在旁边修建了五间草屋,供一家人居住。
为了解决温饱,他几经辗转,终于得到十亩军营荒地来耕种。
从居庙堂之高到变成了真正的农夫,生活跟苏轼开起了玩笑,他却并不慌张,而是乐在其中,安之若素。
他亲自建鱼塘、打水井、筑水坝;
当孩子们告诉他地里的豆苗发芽了,他会开心地同孩子们一起手舞足蹈;
当长久的干旱后终于迎来了降水,他会与农民们一起快活地歌唱;
在田间劳作休息时,他在牛角上打着拍子,与农夫们一起唱他自己改编的民歌《归去来兮辞》;
他还自创菜谱,将肉放在锅里炖煮数小时后,放上酱油食用,即为“东坡肉”;
一次,朋友请他吃了几个酥饼,一听说那种酥饼没有名字,苏轼便来了兴致,立即给酥饼取名叫“为甚酥”,意思就是:“为什么这么酥?”
还有一次,他到村里一个朋友家喝酒,发现酒味发酸,他便打趣道:“你这酒是不是水放多了,我看不应该叫酒,应该叫‘错著水’。”意思就是放错水。
这点点滴滴的快乐,构成了苏轼黄州生活的乐谱。
人们都说人在低谷最难熬,但苏轼没有焦虑不安,而是努力寻找生活的乐趣。
他用一颗善于找乐的心,将低谷的日子变得犹如神仙般惬意舒适。
记得有人总结过一个“40岁定律”,大意是说:
人们在40岁左右的时候,压力最大,各种机会诱惑也会纷至沓来,这时最容易遭遇人生的重大挫折,导致“中年危机”。
有人会在危机中沉沦,而有人则会在危机中沉淀,然后以更加强大的内心,坦然迈步向前,从此海阔天空。
在危机面前不焦虑,笑看人生风云,善待身边的人和事,是对心性和格局的修炼。
纵然被命运百般为难,我们也要活在当下,抓住能抓住的快乐,对生活笑脸相迎。
唯有如此,才不会成为生活的手下败将。
公元1097年,60岁的苏轼被一贬再贬,直至被贬到海南儋州。
儋州被称为“天涯海角”,被贬那里是仅次于死刑的惩罚,此前被贬到儋州的官员几乎都是有去无回。
苏轼的政敌们认为,这次他再也不能笑出声来了,一定会奄奄一息地死在那个荒蛮之地。
不承想,他竟在儋州活出了另一番天地。
那里迥异的山川风貌、奇花异兽、民风民俗,深深吸引着苏轼。
自称“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的他,很快便和海南岛的居民,打成一片。
他烤生蚝、喝椰汁、采草药,甚至还发明了生蚝的新吃法:
苏轼认为,这样煮出的生蚝异常鲜美。
他甚至写信叮嘱儿子:“无令中朝士大夫知,恐争谋南徙,以分此味。”
苏轼叫儿子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让朝中人知道儋州生蚝的美味,不然那些人都要抢着被贬到儋州来,争抢他的美食了。
此时的苏轼,活脱脱就是一个乐天知命的吃货。
他还时常戴着自己用椰子壳制作的帽子,背着一个盛酒的大瓢,到田间村口去找农夫们请教问题、说笑逗趣。
一次,他头顶一个大西瓜,在田地里边走边唱,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妇人见状,便让苏轼给她讲讲朝中往事。
听苏轼讲完后,老妇人意味深长地说:“往日富贵就像做了个甜美的春梦。”
苏轼一听,觉得很有哲理,便给老妇人取了个有趣的名字——春梦婆。
在与当地人的融洽相处中,须发花白的苏轼在那片瘴气环绕,人烟稀少的蛮荒之地,活出了别样的趣味。
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难免会遭遇绝境。
或许是被身边人背刺;
或许是医院的一张检查报告;
或许是公司的一份裁员名单……
人生海海,在穷途末路之时,依然能在苦难的夹缝中发现光亮,才是一个人最智慧的生存姿态。
石缝里的花最艳丽,悬崖边的树最动人。
唯有心怀乐观不绝望,方能在最低的境遇里,活出最高的境界。
苏轼的一生,苦难重重。
在被贬黄州时,因一路奔波劳累条件艰辛,他珍爱的小儿子遁儿,才十个月就不幸夭折;
在被贬惠州时,遁儿的母亲又因为无法适应岭南高湿的环境,身染瘟疫,不治身亡;
不仅如此,饥饿也始终如影随形。
他在诗里自嘲:“东坡瘦叟长羁旅,冻卧饥吟似饥鼠。”
被贬儋州时,他甚至在札记中提到了“食阳光止饿法”,幻想吞下阳光,就能饱腹。
如此困苦的生活,苏轼却能在谈笑间,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实际上,这世间每一个奔波忙碌的身影背后,都有各自的苦楚。
那位最后一刻踏入会议室的母亲,或许昨晚在孩子的病床前趴了一夜;
那位妆容精致的女子,或许上一刻还悄悄躲在卫生间独自哭泣;
那位强大的父亲,或许为了一份合约,在老板面前忍气吞声。
生活总是有诸多不如意。
每到这时,不妨给自己买一束鲜花;与家人吃一顿简单温馨的饭菜;
抑或听一首你喜爱的歌曲;做一个你喜欢的手工;刷一部你喜爱的电影;看一本你钟爱的书籍;
哪怕出门散个步,看一下云卷云舒花开花谢,也是一种乐趣。
人生越是难熬,越要靠自己撑过去。
找乐,就是对苦难最好的反击。
愿我们每个人都能找到生活的乐趣,用微笑将苦难化成前行的动力,一路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