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产后抑郁第五年,她终于找回了自己

简单心理  · 心理学  · 昨天

主要观点总结

本文讲述了李茉莉作为新手妈妈产后抑郁的经历以及她如何通过心理咨询走出困境,并决定成为一名心理咨询师的故事。文章详细描述了李茉莉在生育孩子后所面临的身心挑战,以及她如何逐渐接受自己的角色转变,寻求帮助并重建自我价值的过程。

关键观点总结

关键观点1: 新手妈妈的挑战

李茉莉作为新手妈妈,面临了生育、抚养孩子的身心挑战,包括产后抑郁、身体残破感等,导致她感到无助和失去自我。

关键观点2: 心理咨询的重要性

李茉莉通过心理咨询逐渐了解自己的痛苦来源,开始重建自我价值。她学会分析自己的羞耻感,并鼓励自己享受生活中的美好事物。

关键观点3: 自我价值的重建

李茉莉决定成为一名心理咨询师,通过学习和实践,逐渐重建生活的秩序和生命的价值感。她克服了许多困难,如时间管理和压力处理,最终成功完成培训课程并成为一名独立咨询师。

关键观点4: 咨询工作的意义

李茉莉通过咨询工作帮助他人,同时也滋养了自己。她通过接住来访者的脆弱、痛苦和伤心,陪伴他们找到自己的力量和成长之路。


正文


直到 35 岁,备孕多年的李茉莉才生下孩子,成为母亲。随后三年,“妈妈的责任”持续、反复地淹没了她。每时每刻都有具体的事情在侵占她的时间和心力。

作为一个新手妈妈,她的付出、投入被认为理所当然,还总有人教育她:做得不对、做得不好。

她好像失去了自己的价值。

产后抑郁之后,李茉莉经历了两年的心理咨询,逐渐重建了自我。她决定去帮助更多像自己一样可能被困住的女性。



01

迟到三年的产后抑郁

生孩子之前,李茉莉听说过母乳喂养的折磨,但只有当自己亲身体验,她才明白有多让人崩溃。


新生儿每隔两小时就要喝奶,夜间也不例外。夜晚以两小时切割,5 个两小时就天亮了,夏天还要更短。有时候她还没睡着,孩子就醒了,又开始新一轮的循环。起初是被动的,后来零碎的睡眠就成了常态。


那三年里,“我的物理空间、我的精神空间、我的心理空间全部被侵占了。”李茉莉说,“(生孩子后)我全部都围绕孩子转,我读书的需求、跟朋友交流相处的需求、参与社会活动的需求都被忽视了。”


直到孩子上幼儿园,她终于有时间照顾自己的需求时,产后抑郁延迟到来了。那时她已经放弃工作,做了 4 年多的全职妈妈,跟多数社会关系逐渐疏远。


回忆起来,她也很难说清楚,是因为生育颠覆了她原本的生活秩序,还是一件件小事的叠加压垮了她,又或是两者都有。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崩溃的信号早就出现了。


剖腹产那天,她躺在手术台上一直发抖。虽然没有痛感,但她清楚地记得肚皮被如何划开,“伤口被用力地撕扯、扒开。”孩子终于被取出。


那幅画面刻在脑子里,她觉得自己像一块躺在砧板上的肉,毫无尊严可言。“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那种感觉,我就这么一直在抖,被推出(手术室)还一直在抖。”李茉莉说。


生产完,她看到自己被撑得过大而松垮褶皱的肚皮,满布妊娠纹,她觉得“很恶心”。作为一个身材管理很好的人,怀孕期间,她严格控制饮食,没有发胖,但是肚子却不由她控制。


她用了很多方式去对抗下垂的肚子,至今仍坚持健身,但都收效甚微。


“这个部分是非常难以面对的,身体的残破感。”后来,她开始长时间地躺在床上,无法入睡,只觉得深深的疲惫,什么闹钟、意志力都不管用。到了该起床时,她又很难做到,终于勉强爬起来了,“又不想动”。


她知道,自己必须寻求帮助了。



事实上,在过去的三年,李茉莉尝试过很多方式转移注意力。她恢复跟朋友见面聊天;还去跳舞、健身,每周固定做几次运动——因为听说运动对抑郁状态有帮助。还是快乐不起来。


有一次她约了朋友出门旅游转换心情。从第一天开始,身边人一直打电话劝她回家,“好像家里没有妈妈就无法运转了,没有妈妈就会鸡飞狗跳一样。”虽然出门一周,她也没觉得放松。


她尝试跟身边人求助。她向伴侣讲述她的痛苦,伴侣却不能理解。经济上,她有积蓄,伴侣也有持续可观的收入;生活上,除了父母帮忙,她们还花钱请了保姆。


看着她每天很痛苦的样子,伴侣不解:“有这么多人在帮你,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事实上,围产期抑郁症是孕期和产后最常见的疾病之一,也是一项重大的公共卫生挑战。《柳叶刀-公共卫生》发布的一项研究显示,在怀孕期间或产后的第一年,全球每 5 位孕产妇中就有 1 人受到抑郁症影响。


虽然具体原因尚不明确,但围产期抑郁症不是个体问题,而是生物、社会和系统因素之间复杂的相互作用。身体上荷尔蒙剧烈的变化、身体康复的问题,心理上对新角色的适应与焦虑,以及社会压力和期望,都会对产妇的心理状态产生影响。


李茉莉能感觉到,成为全职妈妈后自己的焦虑感越来越重。一方面,积蓄的日渐减少让她逐渐失去安全感,另一方面,伴侣身上养育家庭的压力也会有意无意地转嫁到她身上。


2020 年,她决定去做心理咨询,每周一次,每次一小时。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每次都重复地讲述自己的痛苦、难过。咨询师是一个好的倾听者,从不评判她。


半年后,有天讲到童年发生的一件小事时,她突然崩溃大哭。这是她第一次在咨询室里流泪,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甚至只是因为一件小事。


哭完,她终于久违地感到轻松。





02

作为她自己

在咨询师帮助下,她开始逐渐觉知自己的痛苦来源。最直接的诱因是生孩子,生活突然巨变。在身心疲惫的状态下,她去学习成为一个妈妈。


她希望以自己知道的最好方式养育孩子,这也是家庭对她的期待。但很多时候,做最好的母亲,意味着她要更多让渡自己的需求。“对我而言,这一定是充满矛盾的,就是作为一个母亲,我需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我能不能保留为自己的部分?”


她发现还有更多幽微的问题埋藏在她成长的道路上。她总是想改变,却又对选择感到害怕,“前面会是什么?选错了怎么办?花了钱、花了时间、付出代价却失败了怎么办?”


借助心理咨询获得的力量,她尝试迈出一步、一步,改变就这样慢慢发生了。


比如她喜欢跳舞,但她知道自己肢体不协调,去舞蹈室的时候,她都会站在最后一排,偶尔看到镜中的自己跳得不好时,她会很羞耻地别开视线。

在接触心理咨询的过程中,她开始学习去分析这种羞耻感:“好像是一种社会规训和自我压迫,就是你必须做得很好,你才可以去做这件事,否则你就不够格。”


意识到这点之后,她会经常对感到羞耻的自己说:我没有义务做得很好,正是因为做得不好,所以我才需要学习,没关系的,享受跳舞这件事。在不断的自我暗示中,这两年,她终于在舞蹈教室里往前站了一点。


一旦开始敞开,她就见到了更宽阔的世界。以前她喜欢自己读书,偶尔参加一些读书会,后来她尝试组织读书会,从线上发展到线下,也运营起一个因读书会而结缘的社群。


后来她还在社群内组织圆桌会谈,主题涵盖存在主义的四大议题——死亡、孤独、自由与责任、生命的意义;也包括女性主义的新议题——女性与身体、女性与性。


以前她活得随意,对生活没有目标和规划,因此她主动选择成为全职妈妈。现在走出迷雾,她决定重建生活的秩序,找到生命的价值感——不是作为妈妈,而是作为她自己。





03

「我想做,因为有意义。」

接受两年的心理咨询后,李茉莉也想成为一个心理咨询师。从投入产出比、社会评价、行业发展现状等维度评估之后,她发现最重要的动机在于,“我想做,因为有意义。”


那就去做。她报名了简单心理的培训课程,课程以培养「有职业胜任力的心理咨询师」为总目标,完成全部课程需要两年多。


对全职妈妈来说,李茉莉最难的是热线实习阶段。课程要求每个学员都要在初期积累 2400 分钟热线倾听经验,但接线时间通常都在晚上。为此,她得协调家人的时间,在孩子吵闹之前,躲到一个安静的房间里接热线。


李茉莉曾经遇到过一个远程的来访,对方遇到了危机事件。“我不确定我应该怎么处理。我既有一种需要为他做点什么的责任感,又很害怕,担心来访者真的出事了,我必须得承担一些后果。”她说。


压力之下,她寻求一位资深督导的帮助,督导除了教她怎么去面对,还宽慰她:你是一名咨询师,以后一定会遇到这样的来访,你为他做到什么程度,要看自己能力的考量。这位督导的沉稳感传递到了李茉莉身上,让她不那么害怕了。“姜还是老的辣。”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被接住了。


“接住”也是李茉莉作为心理咨询师工作的核心。她相信人有自我实现的力量,只要能被肯定、被相信。因此,她的工作就是接住来访者的脆弱、痛苦、伤心,然后陪伴他们找到自己的力量、自己的道路、自己的成长。


今年 6 月,李茉莉完成了全部课程,正式成为一名独立咨询师。独立工作半年多来,她发现自己已经足够自信、足够稳定,能够接住所有来访者。她几乎没被激发过创伤记忆,有时候,遇到来访者的言语攻击,她也不那么容易波动,反而觉得:“哇,真的很感谢你信任我,告诉我你的不愉快。”


在这样的理念里,咨询成了对她的滋养。她印象特别深刻的是,有一位半年内就情绪明显好转的来访者对她说:“我在你这里获得了一辈子最多的正反馈,这对我很重要。”


身边人开始觉察到李茉莉身上的变化。在一次简单心理组织的线下活动,一同参加活动的张华(化名)回忆,那天的李茉莉熠熠闪光:“表达方式很沉稳自信,一开口说话就有一种散发光芒的感觉。”



**(文内李茉莉、张华为化名)

作者:香菜
责编:罗文
图片来源:《坡道上的家》
封面:《82年生的金智英》


© 2024 精读
删除内容请联系邮箱 2879853325@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