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北京后,情况并没有好起来。因为就算空间上去了另一个城市,网上的生活还是一直在被骚扰。
我决定先在网上说出我的遭遇,向网友求助。
刚到北京时,我把这些事写了一个来龙去脉,在微博上发布了。我得把自己的声音变得特别大,就像在公共场合大声喊出来那样,而不是想办法去躲。
发帖之后,他一直换各种小号举报我,比如我在B站动态上发的曝光帖,就被举报删掉了。但我也反过来举报他,他受到的惩罚要比我严重很多,我只是被删帖,后来他的账号被封了,还一并把他注册的手机IMEI码给封了。
也就是说,他没法用这个手机再注册账号了。但他很快又换了个新的手机,由于这些新注册的账号所用的手机型号都是相同的,加上说的内容也大同小异,所以很容易判断出来是同一个人。B站的工作人员后来也联系我了,并表示,封了他的手机号之后,如果他再换手机继续骚扰,我还可以再通知他们。
当时微博上的帖子关注度很高,有5000多的转发,200多万浏览。
在他不断骚扰的过程中,我发现这个人有一些特点:
比如他非常敏感偏激,报复心很强,而且没有实话,会不断变换自己的人设。
比如刚进群时用一串电脑配置当名字,在B站上的介绍写自己是大学毕业,但在另一个社交网站,他写的是初中因为打架被退学。后来在直播间里也是,一会儿说自己上的是五年制的大专,一会儿又说自己连小学都没上过。
在我发帖之后,他的骚扰更频繁了。我决定报警。
去年五月,我带着两个律师,还有我的表哥、父亲,
五
个人一起去报警。那个配件哥也在,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他之前在网上也发过自拍,比较胖,我知道他大概长什么样。在派出所里,他戴着一个口罩,也看不太出来是个什么神态,但有个细节是:他一直没有正视我,就是偶尔朝我这边瞟一下,那种畏畏缩缩的神态。
而我是直视他的。
他在派出所有句话让我印象很深刻,他对着警察说:“为什么我不骚扰别人,我就骚扰你?”
这就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我说:“这是因为你精神变态。”
他后来说这句话把他“骂爽了”。
当时在调解室,警方只让我一个人进去。但当我和他在同一个调解室里的时候,我有点应激了,我在里头大喊大叫。
那时候,我是带了200页证据,打印出来的各种骚扰记录。但他在现场就是不承认。我觉得,其实是可以通过这些账号调查到背后的人的资料的,但这个工作我没法做,得有这些权限的人来做。
所以,在骚扰这件事上,他的成本是很低的,他之前也是通过不承认,躲掉了好多次警察的问话。可见这件事维权起来有多难。
当时签的调解协议,我也挺难过的。因为写的是我们“
互相干扰
”。但我明明是被骚扰的那一方,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男的说,是我在微博上写小作文污蔑他。但那明明是我为保护自己所做的反抗。这真的非常荒诞。
当时,调解书的意思是说,调解之后,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之后互不干扰。我还问警察,如果他再骚扰了,那怎么办?警察说会依法处理。但我也不知具体怎么“依法处理”。
当时我不想签,但如果不签,就是出门左拐去法院。所以最后在那种环境压力下,我还是签了,微博在调解后也删了。其实我的律师觉得,签了之后再想起诉就有点难了,因为这相当于是自己承认这事就这么平息了。但父亲和我的一个阿姨劝我签。
最后我还是签了,因为第一次报警,我想的是我必须留下一个证据。
2024年5月签订的治安调解协议书/访谈者提供
结果,签完了调解书,三天之后他又来骚扰了,仅仅过了
三
天。
他给我发了个邮件,说自己冒着蹲局子的风险又给我发了一条信息,“我觉得你好好玩,我真想再找你玩”。他更加肆无忌惮了。
我还专门去看过几个播放量比较高的立案成功的视频,有一些方法,比如说是把这个男生约出来,然后见到面了,控制住这个男的,再报警。还有可能在互联网比较发达的城市,比如杭州,立案成功率也会比较高。但像我们这种小地方,只是江苏一个小小的三线城市,难度就很大。
有一次,我还在《焦点访谈
》
上看到,说是杭州那边打击了2000多个恶意开盒的事件,尤其是针对主播。我当时看了之后,也觉得好像维权有希望,国家好像重视起来了,但事实却是,在有些地方,这种事好像还没有引起应有的重视。
图/纪录片《黑箱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