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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面包虫终将被时间接纳

但气候变化不会等待

近日，欧盟委员会一项新规引发热议：从今年2月10日起，允许将经过高温紫外线处理的全黄粉虫（Tenebrio molitor）幼虫粉末，也就是面包虫粉末，作为一种新型食品投放市场。

按照规定，虫粉含量最高限定为4%。这意味着，每100克面包、卷饼、面食、加工土豆等食物中，可最多含有4克虫粉。

消息一出，欧洲多地发起抗议，民众直呼“恶心”“拒绝吃虫”。

欧盟为何铁了心要推行昆虫食品？

图/豆包AI生成关键词：面包虫粉末

为什么要吃虫？

抛开对虫的刻板印象，昆虫可以算是一种更高效的蛋白质来源。

欧盟委员会认为，面包虫含有多种维生素、蛋白质含量47%-49%、容易消化，能够作为优秀的蛋白质替代来源。

“利用虫粉可开发更多低脂高蛋白的食品，满足健身、素食群体的营养需求。”湖北省农业科学院质标所研究员彭西甜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表示。

丰富新型食品种类的同时，吃虫是为了提高资源效率、应对粮食安全的挑战。

联合国粮农组织（FAO）数据显示，预计到2050年，世界人口将达到90亿左右，食品蛋白需求增量为30至50%。而传统畜牧业正占据并消耗着大量的耕地和淡水，难以维持这样的需求增长，意味着要有不同于现在蛋白获取方式的“新蛋白”产业弥补供需。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昆虫养殖占地仅为牛的十分之一，且能够迅速实现规模化。此外，欧盟每年进口大豆蛋白超 3000 万吨，若实现昆虫蛋白的本土化生产，便能降低供应链风险，减少对进口的依赖。

当然，推广“吃虫”背后更重要的考量是：环保。

“同样1公斤蛋白质，生产牛肉需要耗费10公斤饲料，而养殖面包虫只需要耗费2公斤左右饲料。昆虫的饲料转化率高，养殖需水量远低于牛羊，并且养殖昆虫产生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减少 90% 以上。”彭西甜称，这是欧盟委员会对昆虫食品推广的主要目的，与碳中和目标高度契合。

据介绍，欧盟委员会的目标，是到2040年将欧盟的温室气体净排放量在1990年水平的基础上减少90%。欧盟每年总碳排放中，10%就来自于农业，而生产昆虫的碳排放量又远低于生产牛羊肉。因此，昆虫将是未来可持续食物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业内人士看来，昆虫食品完美契合高蛋白、低脂肪、绿色健康的食品需求，发展前景极为广阔。未来，昆虫食品有望在全球食品体系中占据重要地位，甚至引领 “昆虫世纪”。

普及度如何？

新规生效后，意大利留学生郑乐晨购物时都会多看几眼配料表。

“有面包虫粉末的产品我会避开，个人更倾向选择传统蛋白质，这边牛羊肉比蔬菜价格还要便宜。”郑乐晨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米兰一家Iper超市的销售人员透露，暂未上架含有面包虫粉末的食物。

另一位在美国生活的消费者苗惊鸿谈及新型食品时表示，“不能接受吃虫，以前吃过合成肉汉堡，不喜欢那个味道。”

事实上，在新规发布前一个月，欧盟委员会对昆虫食品的推广仍未得到广泛消费者和部分欧盟成员国认可。

法国议员在欧洲议会的环境、公共卫生和安全委员会提交动议，要求反对欧盟委员会批准在食品中加入面包虫粉末。结果得到了32票赞成、39票反对。

欧洲消费者组织在11个欧盟国家进行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面对是否愿意用昆虫替代肉类的问题，只有10.3%的消费者明确表示愿意，与之对应的是12.9%的不确定和76.8%的明确反对。

意大利米兰一家Iper超市内，含面包虫粉末的食物暂未上架。图/受访者供图

值得一提的是，将面包虫列为可食用商品，对欧盟来说并非近期才有的主张。早在2017年，瑞士就已经批准将面包虫作为一种食物。2021年6月，欧洲也批准了将面包虫干作为一种食物投放市场。

目前只有一家企业——法国的Nutri'Earth公司获得了欧盟授权，在未来5年内向欧盟成员国供应加入面包虫粉的食品。

从整虫食品转向粉末提取物，从一地辐射多地，面包虫粉正“隐身”于日常饮食，试探和争取消费者更高的包容度。

在彭西甜看来，除了消费者心理因素，从产业的角度，面包虫养殖尚未形成成熟产业化体系，养殖成本高、产量不稳定，影响食品生产企业原料供应。如何将面包虫粉末更好融入各类食品并保证质量和供给，是企业推广将面临的难题。

市场的回响还有待时间的检验。

更重要的选择

尽管昆虫食品被欧盟寄予厚望，视作应对碳减排与粮食安全难题的关键策略，从政策倡议到科技创新、再到普及，这一过程无疑是缓慢的。

“需循序渐进。建议企业开发更多符合消费者口味和习惯的昆虫食品产品，逐步改变消费者观念，平衡好减碳与市场接受度。”彭西甜谈道，毕竟只有促进昆虫食品从小众走向大众，才有望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

有消费者表示，他们希望让这个可持续选择变得更自然。“当早餐面包散发出麦香，我们不会察觉，一小撮昆虫粉末已加入这场改变地球未来的行动。”“重点不是吃不吃虫，而在于到底有没有选择不吃虫的权利。希望商家能在包装处做出醒目提醒。”......

对此，我国商务部在该法规发布当日也发布了相关通告。提醒消费者若对面包虫粉末介意，在食用欧盟进口食品前需留意配料表。

“与其被迫吃虫，不如关注更多眼下就能减少碳排的方式。”郑乐晨说。

在气候危机倒逼之下，各行各业都在探索减碳新解法。除了全球农业生产端的温室气体排放约占全球总排放的14%，也应看到剩余那高达 86% 的排放，广泛分布于工业、交通、建筑等领域。

从此刻起，每个人从自身出发，在衣食住行各个维度积极选择绿色产品、公共交通工具，仍然可以即刻践行减碳行动，应对全球气候变化这一严峻挑战，为地球的未来开辟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

毕竟，今日的面包虫之争，或许终将消解于时间，但气候变化不会等待。

作者：吴利婷

编辑：马敏

运营编辑：马晓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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