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根茨艺术节，舞台设计的天花板（微信文章未删减版）

▲ 布雷根兹的艺术节，博登湖畔的水上舞台

在奥地利西部，博登湖东岸，普芬德山山脚，有这样一座小城，布雷根茨。1946年，刚刚经历了二战的欧洲还惊魂未定，布雷根茨也损毁严重，人口锐减。

这样一座小城，在当时连剧院都没有，如今却成长成了欧洲艺术领域的明珠，“布雷根茨风格”更是成为了“大胆的视觉呈现”的代名词。

当然这并非本文的重点，今天我们想来聊聊的，是布雷根兹的艺术节，以及它的名片，舞台设计。

布雷根茨艺术节是欧洲最著名的艺术节之一，从布雷根茨艺术节创办之日起，博登湖就成为艺术节展示的舞台。建筑大师卒姆托也凭着博登湖边的布雷根兹美术馆项目拿下了1998年的密斯·凡·德·罗欧洲当代建筑奖。

▲ 布雷根茨美术馆（图片来源：有方空间）

布雷根茨艺术节的标志——水上舞台，漂浮在奥地利、德国、瑞士交界的博登湖上，作为世界上最大的露天水上舞台，其距岸边足有25米远，预估可容纳近7000名观众。

水上舞台的演出剧目根据特定的主题两年更换一次，博登湖的自然风景与超前的舞台设计结合，每年夏季都吸引着几十万人来到布雷根茨。

▲ 2007-2008年《托斯卡》

▲ 2017-2018年《卡门》

▲ 2019-2020年《弄臣》

▲ 2023-2024年《胡蝶夫人》

你有看过画作被丢到湖上吗？那同比例放大的舞美设计呢？上图宛如画卷一般漂浮在水面上的是刚刚落幕的22-23年布雷根茨艺术节水上舞台的现场。

回看2022-2023年的布景，主打歌剧是普契尼的《蝴蝶夫人》，剧情是女主人公巧巧桑与美国海军军官平克尔顿结婚后空守闺房最后自杀的故事。

▲ 《蝴蝶夫人》现场照

“你拿着这张代表日本之美的纸，然后你把它扔到湖上，这在某种程度上是《蝴蝶夫人》中所发生的事情的内在特征。”——Michael Levine

《蝴蝶夫人》水上舞台是由Andreas Homoki执导，Michael Levine设计的。在了解《蝴蝶夫人》的剧情之后，舞美设计师就想到这不就是将一幅美丽的、古老的日本卷轴画扔在湖上，任其消亡的氛围吗？借此灵感，他们就设计了一个巨大的纸张舞台。

▲ 《蝴蝶夫人》现场照

在建造过程中，舞美设计师首先以1:50的比例模型创建了舞台，然后对表面进行了改进，使其具有纸张效果。再请专业团队对舞台进行数字化处理，并由带有虚拟现实眼镜的创意团队重新检查，以检查功能、运动和出口。

之后，又将整个舞台分割成117个不同的模块，用木材和聚苯乙烯制造，就像拼图的碎片一样，由起重机安装在完美结合的钢制底座上。

▲ 舞台施工现场

这个巨大的折纸舞台自21年秋天开始建造。布雷根茨音乐节的技术人员一直在与33家企业合作创建该场景。他们的建筑完成了一项特殊的挑战：那就是让这张纸看起来很轻，轻到像是几乎没有重量，但实际上“纸”舞台总面积为1,340平方米，重约300吨，它高达近25米，顶部和前面宽32米。

▲ 舞台全景

而现在，布雷根茨也在24年7-8月迎来了新一年的水上狂欢和新戏剧《自由射手》。

▲ 2024年7-8月布雷根茨艺术节，展示影片

看到这里，大家也许惊叹于布雷根茨艺术节充满幻想与创意的舞台场景。那舞台设计究竟是干什么的？是装置设计的放大版吗？和建筑的区别呢？

就像是空间的一体两面

简单来说呢，舞台设计侧重于对空间和将发生事件的想象，而建筑侧重于对空间实际功能的思考，也就是我所说的空间的一体两面。

从古至今，舞台与建筑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早在古希腊与古罗马，人们便发挥聪明才智，建立起雄伟的圆形剧场，为斗兽或角斗等表演提供了空间。圆形剧场源远流长，至今已逐渐演变为重要的建筑原型。

▲ 古罗马剧场遗址改造

我们先来说建筑的视角，剧场，或者用建筑师的描述来说，观演建筑。其历史大致是从圆形剧场开始，又在文艺复兴和巴洛克时期诞生了镜框式舞台，大致类似于目前常见的室内舞台和电影院；之后进入现代，又衍生出了伸展式舞台和圆形舞台。

▲ 镜框式舞台

从这里可以看出，建筑的视角一直聚焦于实际、理性、空间的构思，更多的是为了达到功能性和有效性。

而舞台设计呢？更多的是需要聚焦演员，更精确的说是聚焦演员的情绪，并引导某种心境，吸引或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使沉重的、笨重的东西看起来轻盈，或是相反的轻盈变得沉重。

▲ 伸展式舞台

▲ 圆形舞台

“我们需要做的是将舞台上的所有视觉元素统合、分析与编辑，而最后的成果已经不是一台布景，而是这个演出的视觉戏剧性。”

舞台设计是创造新的现实，故舞台上的空间并非真实的空间，并非我们一般熟知的空间使用与秩序。因为两者的目的并不相同，建筑空间是为了使用；舞台空间则是为了依着、呼应所欲表达的情感。故重要的是是否让观众感受到情绪而非是否符合真实。

舞台设计大师的空间魔法

建筑和舞台设计，都存在着操纵和转变空间以达到特定目的的共同特点，它们横跨在艺术和技术之间，试图达到审美和实际的结合，不少舞台设计大师都有着建筑相关的背景。

乔治·西平

出生于哈萨克斯坦的乔治·西平就是一位建筑出身的国际舞美大师。他17岁考入莫斯科建筑学院，却在1981年辞掉了建筑师工作，申请进入纽约大学蒂施艺术学院攻读舞台美术设计研究生。

80年代中期，西平正式开始了他的舞台设计生涯，其设计的《尼伯龙根的指环》《战争与和平》《俄狄浦斯王》《唐璜》等剧目，已经成为了当代歌剧舞台的经典作品。

▲The Ring Cycle (Saint Petersburg) 环（圣彼得堡）

乔治·西平的作品带有强烈的体积感，这无疑来自他的建筑学背景。他重视参考所有艺术表现手段与不同时期的历史元素，但他认为最重要的元素无疑还是表演空间。

随着新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多的舞台开始依赖投影及多媒体，但乔治·西平认为这是一条捷径，不用成为舞台的主导。“这些手段归根结底是一个平面的东西......剧场中，没有比空间更有力量的形式了，我们应该更好地去表现空间中真实的材质、真实的气味、真实的生命，让观众在剧场中有真实的视听感官体验。”

▲Oedipus Rex 俄狄浦斯雷克斯

西平所理解的舞台设计是一门复杂的、综合了各种体裁于一身的、具有创造性的艺术形式。舞台上可被感知的三维立体空间环境，被即将发生的表演赋予了神秘和意蕴的力量。他用建筑、雕塑、绘画、诗歌、音乐来塑造作品，但最重要的是，传达给观众自由大胆的想象力。

安娜·维布罗克

安娜·维布罗克（Anna Viebrock）是德国戏剧界最具影响力的布景与服装设计师之一，是瑞士大导演Christoph Marthaler的“最佳拍档”。以1993年于柏林人民剧院创作的一部《杀死那个欧洲人！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震动欧陆剧坛，从此走上成名之路。

她的设计，注重场景研究，将布景设想为建筑，运用不同时代的建筑元素，将历史带入舞台，让生活和时间在其中留下痕迹。你会发现她的作品有令人惊讶的机制，与日常生活的每一个方面都背道而驰。她从车库、轮船、啤酒厂、教堂或飞机机舱等元素中解构建筑，并将它们重新组装在舞台上。

▲44 HARMONIES FROM APARTMENT HOUSE 1776

“解构”是一个具有时代性的文化特征，解构主义，后现代的一个分支，在词典里并没有明确的定义，其字面意思为将某个构筑物或建筑物打破或拆除，其中既代表了结构因素，同时也代表了某种思潮。而解构主义建筑作为一种后现代时期的建筑思潮，以其独特方式对传统的建筑提出了质疑，运用扭曲的、不确定的、混沌的形体重新诠释建筑。

▲44 HARMONIES FROM APARTMENT HOUSE 1776

而当解构主义建筑邂逅戏剧舞台，也就造就了安娜·维布罗克的独特的舞台设计，从中观众也能感受到她带来的扭曲和失控、焦虑与忧郁的情感暴击。

▲44 HARMONIES FROM APARTMENT HOUSE 1776

更多跨界的舞台创作

近年来，传统的设计行业的专业界限正在模糊，“跨界”更是早就成为新世纪设计领域的热门话题和趋势之一。一些设计师渴望在跨界中突破思维定势，一些设计师则勇于体验真实跨界的乐趣。

跨界设计并不意味着思维方式的颠覆，就像建筑师的跨界艺术作品，并没有抹灭建筑师个人的建筑素养与其建筑语汇。

不同行业的设计师们跨界参与舞台美术设计，从各自不同的角度思考剧情结构与表演空间，更让经典焕发新的异彩，对观众产生新的启迪。

2002年在上海大剧院上演的比利时多媒体现代舞剧《变幻城市》，舞蹈团为了在舞蹈、多媒体与建筑之间建立起咬合的关联性，请了著名的英国建筑师扎哈·哈迪德来设计布景。

在整场舞蹈中，导演力图探索在钢筋水泥的现实城市，带来虚幻缥缈的生存状态，便让舞蹈演员、透视变形和光影效果奇妙地搭配在一起。

而扎哈设计了三个可分离组合，类似于水泥体块的建筑桥体。

当结构体平行放置时，即暗指虚幻城市剧情里，舞蹈表演展现出的人与人近在咫尺内心却冷漠遥远；当三个水泥建筑体块交叉合并时，又暗含生活本是一个交叉的网络意向。

结构诗人圣地亚哥·卡拉特拉瓦曾说：结构就是建筑。在其作品中，运动的韵律美始终贯穿在结构形态中。

它不仅仅体现在整个结构构成上，并且深化在每个细节之中，同时他将雕塑、几何学、工程结构学，还有自然态和谐的融合。从而形成自己的结构美学，一套专属于他的独特建造语汇体系。

在他布景的舞剧《架构舞蹈》中，悬挂在舞台上方巨大的弧线缆索结构可以随着舞蹈的进行，变化空间造型。巧妙地配合芭蕾这门足尖上的优雅艺术，让观看者有和谐的视觉享受。

对结构力学有特殊嗜好的圣地亚哥·卡拉特拉要求光线完全贴合这个在舞台空间上方的弧线结构，以塑造其力学美感。即使光线变化多彩的时候，也能看出整个结构的上的光色过渡均衡，和谐并存。

伊朗著名女性艺术家西丽 · 娜沙特主要从事电影，录像和摄影等艺术领域，压迫、权力、性别、生活、死亡和殉难等是她主要关注的对象。

2017年在萨尔茨堡艺术节期间她跨界指导完成了歌剧作品《Aida》。在西林· 娜沙特看来，歌剧《Aida》的舞台是一件整体化的雕塑。她利用两个镜像元素提供的可能性和视角变化，让作品在不同的阶段呈现截然不同的视觉效果。

使用两个镜像的一半，可以生成非常不同的空间配置。放置在旋转舞台上，这种构建的空间配置可以动态移动，从而实现额外的视角变化。

为了加深场景的氛围感，在建筑中添加新元素就显得十分重要。西林 · 娜沙特从排列成钟乳石的现代玻璃管中，创造了一个悬挂在舞台中间的枝形吊灯组件。吊灯发出的琥珀色光给寺庙添加了庄严又诡异的视觉效果。

奥拉维尔·埃利亚松，丹麦裔冰岛籍艺术家，以雕塑和大型装置艺术闻名。他善于在作品中使用光、水等元素或调节空气温度以增强观赏体验。

他曾和著名导演阿莱塔·柯林斯合作改编创作了《希波吕特与阿里西》。埃利亚松在其中负责设计舞台布景、服装和灯光，于2018年11月25日在柏林国家体育场首演。

当设计的边界模糊，当任务书变成剧本，这就是想象力的舞台。

参考资料

1. https://www.scenographytoday.com/

2. https://www.d-arts.cn/article/article_info/key/MTIwMjg4OTk2MTSDz5essJzKcw.html

3. https://www.archiposition.com/items/29d9242dc2

4. https://www.sohu.com/a/426282904_739111

图片来源/ 网络

撰文/ 高三十六

编辑/ WIIISH媒体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