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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妈妈!我要去过自己的人生了

简单心理  · 心理学  · 2 天前

主要观点总结

本文探讨了当代中国女性与母亲之间复杂的关系,强调了在成长过程中,女儿在理解并接受母亲的同时,也需要实现自我独立和身份认同的重要性。文章分析了女儿与母亲分离过程中的几个关键点,包括父亲角色的缺失、母亲既是迫害者又是被害者的情况、女儿对愧疚感的体验、以及母女关系中隐含的三角关系等。

关键观点总结

关键观点1: 女性心理咨询的主要群体是女性,母女关系是重要的话题。

心理咨询师徐建琴提到,来访者总是像携带母亲坐在对面,咨询师有时要扮演父亲角色帮助女儿与母亲分离。这反映了大多数中国式母女关系的心理依恋和无法分离的现状。

关键观点2: 家庭治疗理论视角下的母女关系。

家庭犹如一个小型生态系统,很多问题往往涉及全家人。在谈论母女关系的纠缠时,容易忽视父亲的角色,他可能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父亲的缺席或在母亲之外提供情感支持的能力不足,可能导致女儿被迫停留在与母亲的二元关系中无法逃离。

关键观点3: 母亲既是迫害者也是被害者。

母亲会以各种微妙的方式阻止女儿远离,比如让女儿感到愧疚或为女儿担忧。这种愧疚感是女儿和母亲分离困难的一个重要因素。此外,健康的亲子关系发展中,母亲需要逐渐退出并帮助女儿成为她自己,但这一过程常常充满担忧和障碍。

关键观点4: 完成分离并不容易。

两位心理学家观察到许多女性从未感到真正摆脱了母亲,她们的关系模板会影响日后的亲密关系。女儿在关系中往往重现与母亲的关系,尝试控制恋人或依赖恋人,导致关系失败。有时候,由于现实原因,女儿可能不得不重新与母亲密切相处,引发内心的创伤。

关键观点5: 理解和分离是成长的关键。

作为女儿,想要与母亲完成真正的心理分离需要经历几个阶段,包括表达对母亲的愤怒、物理意义上的远离、跳出二元关系之外、重新思考自我和与母亲的关系等。作家Fischer采访了婴儿潮时期的母亲和成年女儿,将母女关系描述为既坚持又放手的状态。


正文


在当代中国,接受心理咨询的主要群体是女性(占到近 8 成)[1]。当面对一个女来访者,一般很难避免讨论到她和母亲的关系。

心理咨询师徐建琴曾在一场关于中国式母女关系的直播对谈中提到:「来访者总是像随身携带自己的妈坐在我的对面,有时候咨询师不得不像父亲一样把孩子和母亲拉开。」

某种程度上,这是大多数中国式母女关系的写照:母亲与女儿之间的心理依恋和无法分离在一代代女性中延续。女儿们总要试图照顾母亲,当她学习扮演养育者的角色时,第一个孩子往往就是她的母亲。

为什么母女之间分离这么难?当女儿决定离开,又该如何重新审视和妈妈的关系?今天的文章我们就来聊聊这个话题。


01

我们必须得先聊聊那个消失的父亲

任何家庭内部两个人之间的问题都和其他人有关。在家庭治疗理论看来,家庭犹如一个小型生态系统,很多问题往往是一家人共谋出来的。

当人们在谈论母女关系的纠缠时,常常容易忽视那个置身事外的人——母亲的丈夫,女儿的父亲,他很可能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

不一定是他做了什么,有时候恰恰是因为他「什么都不做」。这也是中国文化里常见的父亲形象,沉默地、「如山」的、经常不在场的父亲。

没有母亲是完美的,再加上育儿本身消耗非常大,母亲难免会将过度的情绪张力投射在女儿身上。若这时父亲在场, 「儿童和父亲就能形成一个团队来抵抗母亲,毫无伤害地逃出」[3]。这也是家庭中三角关系存在的意义。

但现实情况是,很多男性无法承担好父亲和丈夫的责任,他们不能在母亲之外提供另一种情感支持,也难以作为亲密伴侣满足妻子的情感需求,甚至加以伤害(比如出轨、暴力)。

于是,女儿被迫停留在和母亲的二元关系中无法逃离,甚至还要承担父亲的那部分职责,安抚和照顾母亲。

▷  《小欢喜》

02

母亲,既是迫害者也是被害者

让我们继续回到母亲和女儿之间的关系。

心理咨询师徐建琴曾在一篇论文里谈论了几代中国式母女关系的特点[4],她提到:

在中国传统意义上,女性和母亲的意义是不同的。在「女性」身份中,性欲望或相关需求被认为是不道德的,必须被无限地压制。而在「母亲」身份中,自私和占有欲则被无限地容忍。一切以母爱名义的所作所为都应被理解和原谅。母亲给女儿施加压力,要求工作成功,婚姻体面,让她们对母亲来说更有价值,特别是在独生子女政策的背景下,她们只有一个孩子可以依靠。

在大系统中失权的母亲,既是迫害者又是被害者。

因此,母亲会以各种微妙的方式阻止女儿远离,有时候这一切可能都发生在潜意识中,甚至她们自己也没意识到。

第一种让女儿感到愧疚。

母亲通常以「弱者」的身份出现,通过示弱的形式让女儿无法离开——女儿一旦产生想要远离的念头,第一反应先是愧疚。

愧疚是一种持续的信念,认为自己做错了某事,除了不断的担忧之外,还会导致羞耻和焦虑。它常常出现在想象或感知到的愧疚上(实际上并没做错什么)。

在这种愧疚的煎熬中,女儿会不断地回到和母亲的关系当中,这也是为何母亲和女儿的分离会很困难。

而实际上,在任何关系中,愧疚都是一种令人值得警惕的情绪,它可能并不意味着你真的做错了什么。或许可以换个视角思考:你感到愧疚时,对谁有好处呢?

▷  《情人》
第二种是为女儿担忧。

在相对健康的亲子关系发展中,母亲到了一定阶段会逐渐退出,并帮助女儿「成为她自己」。但面对女儿要「成为自己」这件事,我们的母亲总是充满担忧——在传统的文化语境中,这种担忧常常被理解为一种「爱」的表达。

这种担忧可能和实际情况无关,而是来源于她们自身的焦虑。甚至还可能成为一种真实的「诅咒」,进一步削弱女儿的力量。

我想起曾经给妈妈说过的一句话,「我理想的妈妈,是能够祝福我,而不是担心我;能够为我们的分离庆祝,而不是流泪。

但这对母亲并不容易,当她们自身缺少力量,也无法将这种力量传递给女儿,这恰恰是独立(或者说完成分离)最需要的。


03

想要分离,并没有那么容易

随着年龄的增长,女儿们可能离家上学,工作,或恋爱生子,组建自己的新家庭。从物理层面上看来,似乎和母亲分离了,你或许也曾松了一口气。

但事实上,完成分离并没有这么容易。

两位英国心理学家 Luise Eichenbaum 和 Susie Orbach,拥有多年为抑郁症女性提供咨询的经验,在她们的观察里:「许多女性从未感到摆脱了母亲。她们不是独立的人,而是体验到母亲活在她们的内心,对她们评头论足,束缚她们,诱惑她们,让她们失望」。这可能是女性患抑郁症的几率比男性更高的原因之一。[5]。

和母亲的关系,也会成为女儿日后亲密关系的模板。女儿们往往会发现,在面对恋人的时候,又重现了和母亲的关系,不过角色调转,此时自己又变成了关系中的「母亲」——试图控制恋人,依赖恋人,和恋人无法分离(以重新体验和母亲共生的感受,心理学上也叫做「强迫性重复」)。

这样的结果很可能让关系以失败告终,心碎的女儿又重新回到妈妈身边。

还有些时候,我们不得以因为种种现实原因和妈妈重新密切相处。比如不少女性在生育后,往往会经历原生家庭的「二次爆发」,读者 Echo 就曾给我们写信:

「成为妈妈后的七个多月,我的母亲和我们同住帮忙照看宝宝,由于和母亲的互动频繁,内心的很多创伤又被激发了出来,于是我决定开始做心理咨询」。

这一切都提醒我们,要回到这段生命最初的亲密关系,去理解自己,理解母亲,真正和母亲完成「告别」。

▷  《我的天才女友》


04

妈妈,我要去过自己的人生了

「分化」最初是生物学上的一个概念,常常被心理学家们用来描述一个人和原生家庭的理想关系状态——一个情感上成熟的人,不仅应该能够在感情上跟别人接近,而且要做到不被别人的需求和评价所左右,就像是一个细胞与另外一个细胞分离开来,但是仍然保持着一定的关系。

作为女儿,想要和母亲进入「分化」状态,也就是完成真正心理意义的分离,可能要经过这样几个阶段:

1.表达对母亲的愤怒,承认自己的确受到伤害

不要害怕愤怒情绪会伤害到母亲。在一段共生的关系中,愤怒或攻击性往往是促使分离完成的开始。你也可以借由这些情绪,看到自己受到的伤害。

2.物理意义上的远离

在这个阶段,我们用距离为自我创造独立的空间。这个过程中,母亲可能会感觉失望和受伤,你最大的挑战是愧疚的情绪。但要记得,无论何时如果你想为自己做些什么,这都没有错。

3.跳出二元关系之外,更全面地理解和母亲之间发生的事情

比如我们上文所提到的家庭系统、社会系统、文化背景等等,这会让我们意识到母亲的确做错了什么,但又并不全是母亲的错。

4.你想过怎样的人生

这个阶段来到自我的重建,抛开母亲的影响后,试着重新思考:我是谁,我喜欢什么,我想和什么样的人生活在一起。

5. 重新从母亲身上获取力量

通过否认母亲去找到自我,是成长过程中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但一直和母亲对抗,作为女性,自我难以无法获得真正的力量。母女之间还是需要有能量在流动,有情感的互动。要达到这样一种状态,可能需要双方共同的努力。

▷  《妈妈!》
作家 Fischer 曾采访了美国婴儿潮时期的母亲和她们的成年女儿,并写成《生命的联系:成年女儿和她们的母亲》一书。她在书中将母女关系描述成「既坚持又放手」,在她看来,现实中的母女关系非常复杂并非要么是依赖和亲密,要么是自主和分离[7]。

实际上,这才是母女关系的现状,可能有一些爱,但也有很多伤害,有不舍,也有斗争,有遗憾。作家费兰特对此有精准的描述:烦人的爱。或许,当我们允许这些复杂的情绪存在时,我们就真正告别了母亲(以孩子的身份)。

我们终于承认母亲和自己都是独立的,我们互相关爱,也能彼此尊重,我们过着各自的生活,成为不同的女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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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3-2024心理健康及行业人群洞察报告,简单心理

[2]Alison Stone.(2011).Female`Subjectivity`and`Mother–Daughter Relations.DOI:10.1080/09574042.2011.561121

[3][美]海因茨·科胡特著,刘慧卿、林明雄译,自体的分析,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北京公司,2012.9

[4]Jianqin, Xu. (2020)."Rereading Klein’s “Some reflections on ‘The Oresteia’ ”—the evolution of the mother–daughter relationship in four generations of Chinese women." Psychoanalysis and Psychotherapy in China 3, no. 1: 50–59.DOI:0.33212/ppc.v3n1.2020.50.

[5]Casper Lötter .( 2021).The waning of vision’s hegemony: A  phenomenological perspective on mother daughter discord in patriarchal societies .DOI: 10.1080/20797222.2021.1930694

[6]Sandra G. et al(2008).Pathways of Growth in the Mother–Daughter Relationship. DOI:10.1080/07351690609353112  

[7]Fischer, L. R. (1986), Linked Lives: Adult Daughters and their Mothers, Harper and Row, New York.



✍️故事征集✍️

放弃拯救妈妈的幻想,决定过好自己的人生。如果你和母亲的关系也曾经历过这样的纠缠过程,并逐渐完成分离,重新建立起一种彼此都相对舒适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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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冰
责编:罗文
封面图来源:《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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