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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分析师Boden，作者：分析师Boden，原文标题：《回顾日本全民考公潮—30年从狂热到寂灭》，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自2021年以来我国经济持续面临压力，公务员成为全民追捧的职业选择，报考人数仅3年就翻了一倍。
其实经济下行期间，公务员报考人数大幅增加并不是一个新鲜的事情。因为日本韩国都在90年代经济下行期间，迎来了全民考公浪潮。
90年代日本青年失业率一度超过10%，把公务员当作经济不景气的职业避风港，成为了当时很多日本人的选择。
但回头来看，日本的考公热潮只维持了10年左右，此后就逐步消退。
2023年日本公务员报考录取比例已经降为一比三，录取难度创下30年来最低。现阶段日本公务员的录取难度已经降低到与中小企业相等。
要知道在日本社会就业最困难的1998年，由于亚洲金融危机冲击市场岗位锐减，当年64%的应届大学生都参与了公务员考试，录取难度一路水涨船高，个别优质岗位的成功率不到3%。
其实对比我们近几年的公务员热，两次考公热潮无论从宏观经济还是失业压力，热潮启动的底层逻辑都高度相似。
因此非常值得我们深入研究，对我国未来公务员环境走向也很有借鉴意义。
一、日本全民考公潮如何启动
日本泡沫破裂后的前三年，日本政府采取大规模经济刺激政策，新增国债进行公共工程投资以刺激经济，即所谓的大基建。1992年至1995年期间，日本政府总计实施了6次大基建计划，新增超过40万亿基建项目，基建支出一度占到财政总支出的23%。
通过超发债务的大基建的刺激，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被大大充实。部分地区政府收入甚至超过了泡沫破裂前水平。
在此背景下，各地政府纷纷提高当地公务员的工资。以1995年横滨市公共交通部门为例，其公车司机平均收入接近900万日元，高出当时社会平均工资的30%。
大基建的巨额收入，在各地形成了庞大的利益党团。由此形成了90年代早期，日本中央公务员最穷，地方公务员最富的收入倒挂现象。而在庞大的基建投资刺激下，当时日本同样出现了所谓“县城婆罗门”的说法，大量依附在基建产业链上的地方公务员赚的盆满钵满。在利益刺激下，日本许多名校学生扎推报考地方公务员。
其实这与我们过去几年的情况有所类似，2019年以后的新一轮基建浪潮，我国中西部省份由此获得了大量预算外收入，希望提高当地公务员的工资水平，以此吸引更多优秀人才来当地工作，由此出现了清北博士报考中西部省会街道办的案例。
日本在90年代泡沫破裂后，其公务员体系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财政收入体系的恶化。
很多讲述日本公务员文章中提到的工资低与加班多等表面现象，其实深层次原因都是财政恶化。
但我要强调的是，日本在泡沫破裂后的前5年，公务员系统依然保持了相对的平稳，虽然加班较多，但相比较其他工作依然是一个好选择。在惯性思维的作用下，当时很多日本公务员都认为这种稳定，还将保持一段很长的时间。
我认为日本这一段大基建时期对当下的我们是很有参考性的。
二、日本第一次财政改革冲击
说完了泡沫破裂前3年的情况，我们接下来说此后数年日本公务员的情况。由于地方政府大幅度提高公务员收入，同时日本失业率逐年升高，公务员高薪稳定优势开始体现。
日本在1994年以后，公务员报考人数快速增长，每年的报考人数增长超过20%，竞争最激烈的时候，大学生需要从大一就开始准备公务员考试。
根据日经新闻1997年报道，日本最高学府东京大学，一天举办了超过30场的公务员培训，从最高学府到普通大学，日本毕业生的第一选择似乎都变成了考公务员。
但此时中央政府却面临着非常沉重的债务压力，大规模的基建支出使得日本财政状况日益恶化，1996年日本未偿国债为244万亿，占GDP的比例接近一半，基建刺激政策难以维系。
因此日本被迫进行了泡沫后的第一轮财政改革。时任内阁在1996年下半年提出了开源节流的财政改革，要求各地政府大幅降低政府支出。
当时日本降低政府支出的重点放在了清理派遣员工上，即所谓解雇非正式员工。日本政府采用了外包与清理两条思路，一方面将城市基础维护工作交由第三方私企处理，降低基础设施维护人员数量。另一方面解雇大量的临时员工。
根据日本经济新闻1997年的抽样统计，90个样本单位，其临时工平均解雇比例超过40%，有67家单位都进行了业务外包以降低政府支出。换句话说，日本公务员改革的第一刀砍向了临时工体系。但由于第一次改革基本没有触及所谓编制内员工的利益，日本编制内公务员高薪依然得以保持。
以至于在90年代后期，日本公务员有了一个“1000万人生胜利组”的外号，即当时地方公务员普遍年收入均能超过1000万日元，超过了丰田等头部企业的员工平均工资。
由此对临时工体系的改革，反而进一步刺激民众报考正式公务员的热情。事实上，我国从2022年开始的缩编与临时工清退，都与日本泡沫后第一次财政改革十分相似，均是在债务压力下对于政府支出的降本增效，而第一刀也基本砍向的是临时工体系。
因此这一段体制改革的逻辑非常值得我们反复研究。
三、第二次财政改革冲击
说完了第一轮公务员改革的情况，那么到了1998年以后的日本公务员改革是怎么样的。可以说1998年是日本公务员体系改革的一个分水岭。此前的改革基本都是修修补补，而之后的改革则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刀阔斧。首先1998年日本遇上的最大问题就是亚洲金融危机。当年日本中小企业与银行陷入倒闭潮，日本政府不得不再次启动刺激政策。
1998年桥本内阁决定暂缓财政改革，推出了16万亿元的刺激政策，但难以修复下行的经济形势。当年又再次出台24万亿元的紧急刺激计划。1998年这一轮经济刺激计划无论是频率，还是金额都超过了泡沫破裂后第一次经济刺激计划。
但这一次日本政府不再以基础建设为刺激手段，而是更多围绕中小企业纾困，刺激思路从保经济增长转为保企业生存。因为日本政府已经意识到通过基建已经很难拯救经济了，而我国目前的大基建暂缓潮，本质上也是将经济刺激思路从投资拉动转为企业增长。
我们继续说回日本，在经济刺激思路调整的大背景下，日本大基建投入开始大幅度萎缩，从1998年开始连续7年基建投入均是负增长，2004年基础建设投入已经低于1981年水平。
我前面说了，日本地方政府基本是靠大基建的天量资金维持地方政府运转体系，由于大基建资金的突然抽离，日本许多地方政府瞬间陷入财政危机。90年代初还是人生胜利组的地方公务员，瞬间就陷入了工资发不出的困境。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是，日本政府在1999年以后启动了第二轮财政改革，而这一轮改革直接指向日本公务员薪酬体系。1999年开始，日本内阁连续五年削减国家公务员工资，以2003年为例，全日本公务员平均工资减少了16.3万日元。根据历年国家公务员工资建议书统计，公务员工资降幅总计超过40%。
可以说1999年开始的薪酬体系改革，完成了对日本公务员体系的最后一击。2023年日本地方公务员平均年工资已回落到470万日元，仅为90年代最高峰的50%。要知道中央公务员在日本一直是顶级名校的自留地。以往门槛相对较低的地方公务员才是普通人最主要的选择方向。但由于1999年财政改革的持续影响，日本地方公务员此后20年保持了低薪且内卷的状态，一方面大基建停止，地方财政困难人员编制不断减少。另一方面此前日本大基建债务导致地方政府难以支付公务员工资。
在多重负面因素的作用下，日本公务员报考人数开始下降，全民考公现象开始退烧。
四、日本考公之路对当下的参考
为什么我今天要说日本公务员体系改革，因为我认为，现阶段我们正处于与日本类似的发展态势中。一方面大基建逐步停止，各地的财政压力开始日益凸显。
另一方面国家对于出海与制造业开始愈发重视，国家层面对于经济刺激的手段开始发生改变。以历史为鉴方能知行业兴替，我们通过回顾其他国家相似的经历，可以寻找到历史的借鉴意义，帮助我们在未来做出更好的人生决策。事实上，这也是我的初衷，希望能让看到的人通过不同的视角去看待问题。
在这篇文章里，我特意整理了对日本公务员的回顾，一方面是回顾日本财政体系改革对公务员体制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是参照日本，判断未来新兴的方向。我国当下的考公潮已经明显过热，随着中央这轮财政改革的不断深入，公务员的生活在未来是否也将与日本一样，我无法给出肯定性的结论，但我希望这个文章中的故事，能对您进行人生决策有所帮助。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分析师Boden，作者：分析师Bod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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