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森路透的胜利，是否为“AI版权化”开了绿灯

作者：黄莺

2025年2月11日，美国特拉华州联邦地区法院的Bibas法官在一份有关汤森路透集团起诉Ross intelligence公司使用法律数据库Westlaw的摘要（headnotes）数据训练人工智能系统的简要判决中，裁决Ross构成了版权侵权。

对于这起案件目前的焦点主要在于美国版权法的“合理使用”，AI工具用于训练使用摘要数据是否构成侵权，法院的裁判思路以及对于传统数据公司和新兴的AI公司的利弊上。此为本文讨论的第一点。

但是我们认为，这起案件背后隐藏的更深层次问题，或许才更应该引起关注，也就是如果汤森路透的摘要内容也借助AI来实施完成，那么这部分的内容是否可以被认为是拥有版权保护的。此为本文讨论的第二点。

汤森路透集团拥有的Westlaw数据库包含几部分内容，一是拥有原始的公开的法律材料，例如法院命令、判决和法规等；二是拥有Westlaw自己创建的摘要和编号系统。

正如下面这个例子，右侧部分是法院公开判决部分的内容，左侧的摘要（headnotes）是Westlaw编辑后的内容。因此对于这部分内容是否属于是版权保护的具有创造的表达，就成为本案审理中的一个关键点。

这起案件的背景是，Ross是Westlaw的竞争对手，其开发了使用人工智能的法律研究搜索引擎。曾试图向汤森路透集团申请授权Westlaw的数据，但遭到拒绝，于是Ross与LegalEase合作获取“Bulk Memos”来训练AI，而这些Bulk Memos由Westlaw的摘要构成。因此汤森路透发现后起诉了Ross侵犯版权。

Ross试图使用美国版权法中的“合理使用”原则来进行抗辩，并由其承担举证责任。

根据既有问题法院在合理使用上需要考虑的四个因素来看，最终，在本案中，在因素一（使用目的和性质）和因素四（对版权作品价值或潜在市场的影响）上，法官做出了有利于汤森路透的裁决，在因素二（版权作品的性质）和因素三（使用作品的数量和实质性）的判决则有利于Ross。

但是由于Bibas法官在审理中认为本案因素四是最重要的，也就是认为Ross试图通过开发市场替代品来与Westlaw竞争，因此综合权衡下，汤森路透在合理使用抗辩上胜诉。

因此，很多人认为该判决的当事双方，与纽约时报和OpenAI的纠纷还有不同之处，就在于因素四，因为OpenAI并非是为了取代纽约时报，因此很难直接定义为具有取代性的竞争者。

无论怎样，这一判决将在美国AI发展上扮演重要的里程碑角色。

美国一些专家担忧，这一判决对于AI公司来说很糟糕，这表明AI公司以后用来论证合理使用的大部分判例将是“无关紧要的”。

在本案中，法官认为Westlaw的材料虽具有一定原创性，但创造性有限。因此汤森路透也是用最低限度创新性来提起上诉的。

对于这一点，在前后审理上，也曾出现过认定反转的情况。法院之前更倾向于认定摘要和编号系统是不具有版权性的，也就是可以合理使用。

但是随后Bibas法官推翻了之前的这种认定，使用了“原创性门槛极低，仅需一定程度的创造性火花” 这一标准，认定摘要和编号系统均具有原创性。

摘要作为从司法意见中提炼出的法律要点，无论是作为汇编还是单个作品，都体现了编辑的创造性选择；关键编号系统即便部分由程序生成且分类常见，也具备最低限度的原创性。

这个案例如果映射到专利领域，对那些熟悉专利数据底层逻辑的人就更容易理解。

汤森路透除了拥有Westlaw数据库之外，早年间还拥有德温特（Derwent）专利数据库，后来被卖给了科睿维安。

德温特专利数据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对各个国家专利局公开的专利文献数据进行的二次加工，包括聘请各领域专家重新撰写摘要，编织一套德温特代码来重新对专利进行分类等，这些工作早期全部都是由人工来完成。

显然，对于这种模式下的版权认定是相对容易和没有争议的。

但是随着技术的发展，德温特专利数据面临全球专利申请量激增与专业改写人士不足的问题，加之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使得后来德温特数据也过渡到人工+AI的模式来完成相关工作，那么这部分由AI参与的转写，如何认定版权？甚至是未来如果AI可以完全替代人工改写，那么这部分的摘要是否能有版权的身份？

这就是我所说的由本案所引发的第二个值得讨论的地方，但是目前对这一点的讨论还几乎没有。

因此，如果按照本案的裁决，不追究Westlaw的摘要到底有没有AI介入进行转写的情况下，参照本案思路，也就意味着法律上已经间接承认了AI创作的内容是拥有版权的问题。

总之，这是一个非常有代表性的经典判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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